纪念日|张国荣:无法承受的“可见之美”
读特记者 伍岭
2020-04-01 14:43

每年的4月1日,想起张国荣已成习惯,想到他在他的最后一部电影《异度空间》里的纵身一跃,似乎戏剧的成分就会变得浓厚一些。若这真是一出戏会怎么样?只是人生如戏,不敢轻易散场罢了。虚与实就是蹉跎岁月中的假想敌,谁也制服不了谁,就只能在虚虚实实中看着现实的平庸、荒诞与魔幻交替。张国荣就这么惊世一跃,完成了“无脚鸟”唯一一次降落,是虚还是实,真不重要。17年来,他的身影在人潮中变得轻缓,但我们始终想念他的美。

近年关于张国荣的书出了不少,其中有一套精装的2013年版的《与他共度61世:张国荣的电影生命》较为出彩。张国荣说:猫有九条命,而作为演员就拥有超过九条生命,因为每一个角色都是一条生命。而在书里,作者将张国荣所演的电影均视为人生一世,从1978年的《红楼春上春》到2002年的《异度空间》,张国荣共演了61部电影,也就是61世人生。这61世,张国荣“活”过多重角色,在《英雄本色》里,他是可敬又可怜的警察阿杰; 在《胭脂扣》里,他是负情又痴情的十二少;在《阿飞正传》里,他是性感的旭仔;在《倩女幽魂》里,他是少年壮志不言愁的宁采臣;在《霸王别姬》里,他是妩媚风流的程蝶衣,那种妩媚入骨,风流自然的演绎,除了张国荣,谁能想到第二人?61部电影,61世人生,看似漫长,却是惊鸿一瞥;看似短暂,却是芳华永恒。

《与他共度六十一世》

的灰 著

上海书店出版社

2013年3月

17年来,最不能忘记的是张国荣的眼神,那双眼睛明亮、忧伤,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洋溢着欲说还休的爱怜,却始终是透澈而宁静的。哪怕你在电影中看到他的眼神失焦,一片血红,也仍能打动你,而无法自拔。就像《异度空间》里,他的面部肌肉不能控制地颤抖着,眼神失去光泽,风未动,旗未动,只有你的心在动。

曾有人说,张国荣害怕老去,所以选择了一种永恒的方式留在人间。无论此观点是否有道理,张国荣年轻的肉体确实铭刻于心,也刻于这个时代不断追忆的过往。61部电影尽管无法阻挡衰老,但61世的变幻成就了一种可见之美,美得优雅从容。

《美与暴烈》

(英)亨利·斯各特·斯托克斯 著

于是 译

雅众文化·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20年3月

最近在看一本三岛由纪夫的传记:《美与暴烈》,其中有一句三岛的自述,他说:肉体是注定要腐坏的,也恰似任何一匹装置复杂的马达。就我个人而言,不愿意也永不将甘心情愿接受这样的厄运。这就是说,我不接受自然的进程。我很清楚:我将违逆自然规律而行;我也很明了:我已强迫我的肉体走入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这不由得让人想起张国荣,他对自身的美的追求,从后期的几场演场会中,他的男扮女相,妖媚的身形与舞台视觉,呈现出来的不单单是魔幻效果,而是现实中无法企及的人生。张国荣借艺术手法,让人看到肉体与精神的无限可能,而在这无限可能中,又是一种短暂的宣泄和与世俗的对抗。一个过了“61世人生”的张国荣,始终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他所能选择的恐怕就是三岛由纪夫所说的“万劫不复之路”。

《阿飞正传》

《胭脂扣》

《异度空间》

《热·情演唱会》

艺术是相通的。艺术家的死亡或许也是相通的。三岛的美学境界里充斥的黑暗与鲜血,张国荣的美学境界则是从忧郁到妖娆的演变,但他们的暴烈之美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可见之美的视若无睹,仿佛“可见之美”尤为虚妄,尽管年轻的肉体像河流一样突然在生命中流淌起来,但依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仅靠无形精神无法塑造切实可见的美。所以他们的灵魂无须任何语言干扰,只有行动找到能成就他们美的瞬间。三岛由纪夫说,“美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怨敌”,对于张国荣来说,想必也是吧。

他的“61世”已过完,这“61世”我们仍在怀念。只是将来的某一年的今天,我们如果不再提及张国荣了,我们会缺失这种美吗?

(晶报供稿)

编辑 李岷

(作者:读特记者 伍岭)
免责声明
未经许可或明确书面授权,任何人不得复制、转载、摘编、修改、链接读特客户端内容
推荐阅读
读特热榜
IN视频
鹏友圈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