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

作者  李秋彬   朗诵  蓝予

上个月，年过半百的父亲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卒中在床，不能自理，无人照应。得知，我即刻从深圳奔赴老家。一路上，我脑海中都是父亲不同时期的身影，真没想到一个人大半生的日日夜夜，一回头，都早已了无踪迹。

下午3点，我在县城下车，直接奔向父亲所住的医院。这次重逢，我们都仔细地看着对方。他侧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吊水，一脸憔悴，花白头发、花白胡子，难道这就是我花甲之年的父亲？半响，我嘴边生硬地吐出一个字“爸”！他慢慢地眨了眨褶皱的双眼，微弱地“嗯”了一声，又像是一丝痛苦的呻吟。我在床边坐下，他又合上了眼睛。一个下午的时光，我安静地陪护着父亲。

第二天，父亲开始看着天花板说话，像是说给我听，抑或自言自语。我在床前静静地听，他前一语后一语地絮叨着：说我小时候害了一场大病，连夜大雪，他抱着我摸了十几里的小路到镇医院打针，我不停哭叫挣扎，他只能狠心摁住我的小身子，让医生打针，那感觉比扎他自己都疼；又说我正值青春期长身体时，他因长年在外地工作，让我干了不少庄稼活，累得没长高；说我毕业那年，没能让我去当兵：他又后悔，我当初离家打工时，他也没能抽出时间去送行；说他一直耿耿于怀，还说拿我第一次寄回家的辛苦钱，还了家里的债务；还抱怨说，直到很晚才给我娶上媳妇……许久，又感叹道：按老规矩，老子要给儿子一宅房子，唉！我今生是没能力给你弄房子了，你可要给我弄一抔黄土啊，不要卷张凉席，把我裹了去！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父亲的话：“爸，您说这些干啥？好好治疗吧，您会好起来的”。父亲似乎带着畏惧般停了下来，像小时候他呵斥我，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那样。看着昔日高大英武的父亲，在我面前表露出一个孩子这样的胆怯，我不禁难过和心酸起来了。

接下来几天，我开始给他洗头、泡脚、剪指甲、背他蹲厕所。起初，父亲还很难为情，后来他慢慢乖乖地接受了。我暗暗地告诉自己，不管父亲唠叨什么，我都微笑且专注地听着，偶尔也进一步发问。我想，让父亲倒一倒他的心里话，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满足和幸福的事吧。陪护和倾听就是最大的孝顺吧！

个人简介

李秋彬 ，80后，河南 周口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主要涉猎诗歌、散文、小小说、纪实文学、古体诗词等，有作品散见国内报刊、杂志及图书选辑。2016年度深圳劳动者十大诗人，2018年获第二届“全国打工文学大赛”诗歌类银奖，2019年获周口市文联文学艺术成果奖。现供职于富士康。

朗读者

蓝予，本名王惠平，深圳特区报新媒体《读特》“聆听美文”栏目的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深圳市作协理事。现已出版一本长篇小说《苏醒》、五本散文集《得闲来叹茶》、《人与动物的距离》、《转身回眸》、《心灵的故乡》、《柳黄霜白时的背影》等。一本《蓝予国画作品选》。

监制：夏岩青  录制：杨义  编发：读特APP   点本文右下角：下载读特客户端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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