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 孩

作者  邓文红   朗读  蓝予

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走进我心里的。

每天上下班，走到那排贴着白色瓷砖的楼房，经过那扇涂着绿色油漆的铁门时，我就看见那个小男孩端坐在房前的轮椅上。偶尔，他的身旁坐着一位老人，或者一位抱着小女孩的中年妇女，我猜想那是他的家人。我极少见他们有过交谈，更多时候，那孩子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房门口。

男孩年约八九岁，长得虎头虎脑，配上浓眉大眼，模样挺招人喜爱。但命运却残酷地剥夺了他站立行走的能力，也剥夺了属于这个年龄的欢乐。第一次见到他，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久久不能移开，这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他的脸上永远浮着一抹奇异的笑容。这样一个寂寞的男孩，这样一种驱逐不散、旁若无人的微笑，宛若夏日一缕清凉的和风，无端地撩拨着我内心深处的琴弦。

“他在想什么？”

我把目光投向他视野所及的角落。对面，同样是一排整齐的楼房，只是色彩丰富些，多了或红色或桔黄色的点缀，还有一幢尚未竣工的房子，搭着横七竖八的脚手架。这些高层建筑物刚好遮住了他的视野，从这个角度看远处的天空也显得不那么辽阔，只有偶尔走动的白云，带给人一丝亮色。简单、重复、凝固不变的画面，就像定格在他脸上的微笑，让我充满了困惑和疑虑。

是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汽车，还是匆匆忙忙走过的行人，让他幼小的心灵充满了欢愉？门前那只每天在他身边摇头晃脑的哈叭狗，和在风中翩然起舞的白蝴蝶，就是终日与他嬉戏的同伴吗？

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悲哀，这孩子难道注定终生要囚禁在这一块阳光照射不到的天地吗？

谁来给孩子打开一扇通往世界的天窗？

临近周末的一个下午，下班回家，我意外地在马路上看见男孩，他一个人奋力地推动着轮椅，吃力地“行走”在马路上。我有些吃惊，这里距离他的家已经有500多米，望着穿梭不止的汽车，这跌跌撞撞艰难移动的小轮椅在大街上显得那么渺小，我快步走了过去。

“小朋友，快回去，这里车多，危险。”

男孩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依旧挂着惯性的笑，但很快转过身，依旧努力地用他稚嫩的小手转动着轮椅。

我想他没弄懂我的意思，有些不死心，再次走到他面前时，我听出了自己口气中隐藏的乞求之意。

“回家去好吗？走远了，爸爸妈妈该找不着你了。”

孩子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不依不饶地继续向前“冲”。他的脸上比往日多了一份光彩，还隐藏着一份羞涩，笑意也更浓更深，我体会到一股强烈的快意朝我迎面扑来。我猜想这孩子会不会是偷偷地溜出，但我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行动。

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好像看见一只从笼里逃脱的小鸟，在空中自由地飞翔；又好像是一只从鱼缸里跃出的小鱼，在大河里快活地游动。他的欣喜感染了我，那一刻我有些感动，只想陪他对着这个世界痛痛快快地大叫一声。

当汽车喇叭的鸣叫声从我身边穿过，我快步追上离我越来越远的男孩。这时候，虽然握在我手里的金属轮椅冷冰冰的，但此刻顶在我们头上的阳光，那么的明亮，那么的温暖……

（以上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简介

邓文红，湖南永州人,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双牌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双牌县作协文艺评论学会副会长,曾在县、乡6个不同的部门工作,现任职于县委某机关。其文学作品有三十多篇散见于《湖南日报》、《潇湘文学》、《阳明山》等省、市、县各级报刊杂志,其中《娘心》和《祖母》编入《双牌县文学作品集》。

朗读者

蓝予，本名王惠平，深圳特区报新媒体《读特》“聆听美文”栏目的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深圳市作协理事。现已出版一本长篇小说《苏醒》，五本散文集《得闲来叹茶》《人与动物的距离》《转身回眸》《心灵的故乡》《柳黄霜白时的背影》等。一本《蓝予国画作品选》，一本《“清风雅韵”蓝予国画集》。

监制：夏岩青  录制：杨义  编发：读特APP   点本文右下角：下载读特客户端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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