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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医部的故事|三代人在这里工作,三代人在这里出生,他们与“留医部”的缘分剪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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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报记者 林菲
2020-12-17 11:41

留医部的故事|三代人在这里工作,三代人在这里出生,他们与“留医部”的缘分剪不断

从奶奶汤悦晖到父亲苏学劲、母亲伍秀英,再到苏颖敏自己,除了家人这层温馨的关系,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注脚——都是或者曾是“留医部”的职工。8月的一个晚上,记者走近这一家人,翻看他们珍藏的老照片、老物件,倾听了他们与“留医部”的点滴往事。

▲苏家的全家福。

“做医生,最简单的一句就是能帮人”

走进苏家,记者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去年10月拍摄的全家福。照片中,102岁的汤悦晖头发花白、面容和蔼,是这个家庭里第一代“留医部”职工,目前,她居住在养老院中,虽然年纪大,可是记性非常好,苏学劲说,如果不是由于疫情不能探望,她肯定能跟记者回忆起许多年轻时工作的故事。

1951年,29岁的汤悦晖从广州私立国民助产学校毕业,分配到深圳市人民医院的前身宝安县卫生院做助产士。苏学劲称,听母亲说当时卫生院在南头,十分简陋,医护人员也很少。后来,宝安县把县城搬到深圳镇,医院也随之迁往现在的罗湖地区,两层半的小洋楼远比之前的卫生院环境更大更好,医护人员也越来越多了。苏学劲向记者展示了自己1959年的出生报告书,这份手写的出生证明上落款已经是更名后的宝安县人民医院。

苏学劲说,小时候母亲工作忙天天值班,父亲也不在深圳,自己被安排上的托儿所就在现在的地王大厦附近,每个星期才回一次家。读小学时,自己就经常跟着母亲值夜班,在妇产科的值班室睡觉。苏学劲高中毕业时,正好是最后一届知青下乡,因为母亲退休,按照政策他就顶了母亲的班,成为家里第二代“留医部”职工。

最初,苏学劲在中药房里捡中药,他记得当时医院才200多名职工,尤其年轻人特别少,所以才工作了几个月,他就被“盯”上了。他被医院推荐到卫校学习,回到医院后被调入骨科。虽然在临床科室只待了2年,但已让苏学劲培养出医生的责任感与成就感。

苏学劲记得,有一次,医院里来了一个骑单车摔伤导致骨折的孩子,骨头都戳出了皮肤外,他跟同事为孩子做了手术进行牵引。某天夜里3点左右,住在医院宿舍的他突然被敲门声惊醒,门外正在这个孩子的父亲,原来是孩子快要痊愈的时候病情又出现了新情况,当晚值班的没有骨科医生,这位焦急的父亲便问着找到了苏学劲求助,苏学劲二话不说,马上回到诊室为孩子诊治。过后的十几年里,每逢过节,这位父亲都要上门问候苏学劲。正是这些病人及家属的欣喜与感激,让苏学劲切切实实感悟到:“做医生,最简单的一句就是能帮人。”

还是因为年轻有潜力,很快苏学劲又再次被委以重任——筹建医院的病理科。1981年,苏学劲与一位眼科医生被选中送去广州中山医科大学学习,次年,“留医部”在深圳首次创立的病理科,苏学劲和同事开始摸着石头过河。

“现在医院可能就只有我有这两本剧毒使用许可证书了吧。”苏学劲说,科室刚创立的时候条件十分艰苦,人员少,物资紧缺。当时在深圳连最基本的玻片、酒精、试管都买不到,需要他们亲自开车去广州拉回来,尤其是病理科常常需要到的易燃易爆品或剧毒品,还要公安局审批,那时作业就必须持有这两本年审的使用许可证书。当时全市的医院都没有解剖室,苏学劲就与同事一起画图纸,设计了解剖室。作为全市的第一批病理科技术员,当公安局、检察院的法医遇到棘手的难题时,苏学劲与同事也常常被叫去支援,“后来,连动物园的老虎病死了,也要请我们去做病理调查。”苏学劲笑着列举了自己曾经解剖过的动物,有警犬、鳄鱼、猴子……

去年,苏学劲从医院退休,如今他还担任着广东省医学会病理学分会第十届委员技术学组的副组长,常常参加病理学科相关的研讨交流活动。

▲病理科建立不久后苏学劲(后排左二)与同事合照留念。

“让我重新选择职业,我还是选择护士”

苏学劲的妻子伍秀英,也曾是“留医部”的护士。

1974年卫校毕业后,伍秀英就被分配到宝安县人民医院妇产科,不过,当时还没成为伍秀英婆婆的汤悦晖在门诊部,而伍秀英在“留医部”的病房当护士。她记得当时病房的医生加护士也就7、8个人,人员不足还常常要到公社出诊。公社的诊所一般就一两张病床,医疗水平有限,遇到产妇生产的一些难题还得找“留医部”,那会儿,不是医生在医院等着,护士跟车把病人拉回来,就是护士留守医院,医生直接到公社里看病。有时,连医院都没办法解决的难题,就只能送到广州,“现在医院技术提高了,难题基本都能解决了。”说到送病人去广州的事,伍秀英跟丈夫都十分感慨,当时送病人还没有救护车,必须坐火车,而且只能坐5、6个小时就能到的快车,但是想要上车还颇为麻烦。要先去火车站找站长要调度命令,然后会被安排到行李车厢,行李车厢没有空调,一到夏天极为闷热,病人跟医生护士都十分煎熬。

伍秀英有一张在“留医部”楼前拍摄的黑白老照片,那时的她扎着两根麻花辫,脸上还有婴儿肥,推着老式单车,笑容满面。“那时医院周围都是大片竹林、鱼塘,大家都踩单车上班。”伍秀英笑称,夜里走路还是有点害怕的。尤其是,后来伍秀英调到了内科,遇到病人不治去世后,护士不仅要做身后护理,还要将尸体抬去太平间。那时太平间在小洋楼后的一个山坡上,夜里工作,当班医生跟护士就一前一后抬着尸体,家属在一旁打着手电,直到忙完回来路上才生出些走在“荒山野岭”的后怕。

1985年,生完孩子的伍秀英被调到筹建中的深圳市血站,成为了第一批员工。刚开始,血站对内是“留医部”的一个科室,后来形成规模才从医院“独立”出去,成为如今的深圳市血液中心。“十几岁的时候,人家问读卫校是做什么的,就说打屁股针的,做了护士后,才懂得是护理病人,这么多年我已经很习惯了与病人在一起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职业,我还是选择护士。”伍秀英说道。

▲伍秀英年轻时在留医部楼前留影。

“我依旧愿意回到这间医院,有安全感”

当苏颖敏出生时,宝安县人民医院已经更名为深圳市人民医院。跟大部分医院职工的孩子一样,她的成长环境也离不开医院,读医院的幼儿园、睡值班室、给母亲送饭路上与送往太平间的尸体擦身而过……

伍秀英还记得年幼的苏颖敏陪自己值夜班的情景。那时,伍秀英已经调往血站,女儿学会走路不久。有时,半夜里外科、妇产科等科室手术要用血,伍秀英就要配血,“那时候她常常站在旁边看,我们要滴血清,我就一边逗她这边点个‘酱油’,这边点个‘酱油’。”伍秀英笑道,配好血后女儿又陪着她把血送出去。

“除了读高中大学7年时间,我其他时间都在医院,住也住在医院家属区。读完大学又回医院工作。”苏颖敏戏称自己也是“医院工作多年的老人家”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曾想过离开医院这个环境,所以高考报志愿时,她填报的专业跟医学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父母却希望她能继承衣钵。经过商量,双方各退一步,苏颖敏读了医疗保险专业,最终仍是回到这间熟悉的医院工作。

随着医学技术的不断精进,社会保障的逐步加强,深圳市人民医院的各类功能科室分工也在细化与完善。现今,苏颖敏在物价与医疗保险管理科工作,平时主要负责医保业务。“有异地就医、门诊大病、市外转诊、药品申报、月结申报、大病处方审核,各类的医保协调和咨询等等。”苏颖敏说,作为深圳有名的三甲医院,来深圳市人民医院就医的异地病人越来越多,随着也会发生很多各式各样的问题,比如系统报错,有些问题不是工程师或者医院就能解决的,他们就要联系市里、省里,甚至当地医保部门。

虽然苏颖敏不在临床科室,但是她也从工作中体会到了父亲说的那句朴实的话,当医生就是能帮到人。母亲说过,如果重新选择职业,还是想当护士,那曾经想要离开的她呢?苏颖敏说,“我依旧愿意回到这间医院,有安全感。”2014年,苏颖敏在深圳市人民医院生下女儿小浠,作为这个家庭第三代出生在“留医部”的孩子,苏颖敏也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女儿,而小浠的回答是:“我要长大了才能在医院上班。”

编辑 陈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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